侠者金庸:左手《明报》,右手长剑(2)

2018-10-31 12:27:09作者:偶酷网来源:偶酷网整理

金庸后在其著的第一部历史人物评传《袁崇焕评传》中写道:袁承志在性格上只是一个平凡人物,受了挫折后逃避海外,就像我们大多数在海外的人一样。

这部短短的后记写于1956年。此时,他已离开大陆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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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鹿鼎记》完稿,金庸封笔。

17年来,他亲手开创了一个浩瀚雄奇的武侠世界。忽然间,他写了韦小宝这么一个狡猾、无赖、好色、滑稽的小流氓,以及他的不朽历史。就好像一个骑士小说家创造了骑士小说传统,然后用一个堂吉诃德,推翻了自己设定的世界。

书中,陈近南、顾炎武和黄宗羲,都是反清复明的遗老,秉持民族信念,逆天而行,悲壮而执着。韦小宝问他们:明朝皇帝好不好?有没有康熙好?如果没有,为什么要反清复明?他又回去问他妈妈,自己爹爹究竟是哪个族,他妈妈也说不清。

这种黑色幽默,其实是金庸给出的另一个答案,更油滑,但可能更现实。

最后,陈近南死了,但也许是唯一合理的结局。至此,黑白分明的侠的时代也就结束了。韦小宝和康熙属于后一个,更现实更聪明的时代。

80年代起,香港开始有人称金庸是“马基亚维里型的知识分子”:他有抱负,更有纵横捭阖的手段与谋略。

金庸的“政治现实主义”使他在两岸三地游刃有余。他多次对《明报》记者说:“《明报》的立场,要以香港市民、大陆人、台湾人和华侨的利益为依归。”

1985年,金庸应邀担任香港基本法草委,1995年成为香港特别行政区筹委会委员。但他一直否认自己从政。他称,自己是为了“报恩”。香港人待他极好,除了写小说办报外,还应尽力协助起草一部好的基本法。

而在此前的1981年7月,金庸应邀访问大陆,享受国宾式的“最好待遇”。他返港后发表谈话,隐含着对大陆政权由衷的认同感。他坦称对邓小平“一直很仰慕”、“一直很钦佩他的风骨”。

有人对此评论:数十年来,读金庸的报章,或有一种举头望月的感觉。其阴晴圆缺,视节令而定,初一十五,并不一样。

但金庸本人却认为:“我的立场,就像一双笔直的筷子,从来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桌子上摆放食物的圆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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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来,金庸在《明报》社论中,对中国政府与邻国领土问题态度一向强硬。例如1960年初,中国与缅甸谈判领土问题时,他在社评《向中共提一个意见》说,“划定边界乃千年大业,不要为了迁就一时外交策略而过分让步。属于中国的疆土一寸也不能退让。”

此时的他仿佛是郭靖时代抗原抗金的襄阳城义士,袁承志时代驻扎长城抗清的侠客。

作为一个现代知识分子,他“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古老模式中,不断地寻求新的平衡。即使他在香港接触了西方流行文化,但骨子里终究是一个典型的中国人,有类似古代士大夫那样根深蒂固的“修齐治平”情怀。

金庸出生在浙江海宁,家世系浙江海宁查氏,康熙二十七年翰林院庶吉士查升的后代。浙江海宁带来的远不止士大夫精神。第一部作品《书剑恩仇录》中,钱塘江大潮“如玉城雪岭,天际而来。眼望大海,却是平静一片。” 

他笔下的江南,湖山烟云、迷离飘渺。《射雕英雄传》中,黄蓉指着那渔舟道:“烟波浩淼,一竿独钓,真像是一幅水墨山水一般。”郭靖放眼但见山青水绿,天蓝云苍,夕阳橙黄,晚霞桃红。只有极其熟悉太湖一带风光,并且热爱这一意境的人,才有这样饱含深情的笔触。

金庸在小说里展现的深远的家世感,从基因和回忆里摄取了江南的风物和美学意象,又顺着它们触摸到中国士大夫文化的隐蔽风骨。

2000年,金庸自传性散文《月云》发表。离他“封笔退出江湖”过去整整30年。

万字左右的故事讲述了小名叫宜官的金庸,幼时和一个叫月云的小丫环交往的故事。少爷宜官和陪嫁丫头月云淡淡的暧昧,始于宜官把自己的糖年糕给她吃。后来,他给她讲故事听,她却听不懂。日本人占领家乡后,全家散了,宜官再没有见过月云。

金庸在《月云》结尾写道:“金庸的小说写得并不好,不过他总是觉得,不应当欺压弱小,使得人家没有反抗能力而忍受极大的痛苦。所以他写武侠小说,常常为书中人物的不幸而流泪。他写杨过等不到小龙女而太阳下山时,哭出声来;他写张无忌与小昭被迫分手时哭了;写萧峰因误会而打死心爱的阿珠时哭得更加伤心。”

“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世上有不少更加令人悲伤的真事,旁人有很多,自己也有不少。”

没有人知道,金庸临走时,想起的是《明报》时的铿锵岁月,还是武侠世界里的快意人生。

或许,他的思绪又一次追溯到海宁的袁花镇,宜官把糖年糕放在月云手里,对她说:“烫的,慢慢吃,吃了还有。”

(本文部分内容整理自知乎@张佳玮、《金庸:一代报人与政治的进退》、《1962:进击的明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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