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以后,去谁家串门,我都会很注意这条炕沿,最记得邻居三婶家的炕沿,漂亮而光滑,原来是三婶用砂纸擦过以后,又涂了蜡和白色油漆。我好不容易坐上炕,又出溜了下来。爱极了三婶的炕沿,从不会担心细心的三婶家的炕沿会刮破裤子。
又坐在炕头再一次幸福地的趴在爷爷的肩头,跟燕姐非要给爷爷围上红头巾,爷爷乐呵呵的一脸笑容,任凭我俩在他头上趴着,笑着……
“闺女,醒一醒,起来吃饭。”
被娘的声音惊醒,爷爷便消失在我的梦里。
大坑上的粗重呼吸声 狗儿长大了会弄娘了
“娘,这一觉睡得,好香呀,做了梦。”我懒懒的从炕上坐起来说。
“睡一会吧,这土炕可除身体的寒湿。”娘一边端饭上炕,一边说。
坐在热乎乎的炕头,吃着娘做的香甜饭菜,看着娘围着我打转的身影,突然感觉自己从未曾长大。
和娘同睡炕上,踏实而安心。娘与我对视,拉拉家常,絮絮叨叨说些事,久久没有睡意,不时伸手给我往上拉拉身后的被子。我认真的听着她的话,享受着长大以后与娘紧挨着的幸福。娘看我眼睛有点睁不开了便说:“娘老了,打呼噜,你先睡,等你睡着以后,我再睡。”我闭上眼睛,感觉到娘一直在看着我,她也倍加珍惜与女儿共处的时光。不一会就听到娘轻微的鼾声。借着月光,看着满眼皱纹的娘,不由得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如小时候的我必须握住娘的手才能入睡一样……
睡了几天娘的炕头,人也精神了许多,便回城,遇到发小英子,面对她夸张地捏着鼻子,凑近我嗅嗅,一身的炕烟味时,突然上前拥抱我,还感慨地说,让她也沾沾炕烟味。这也是她已经逝去多年的姥爷家的味道。
无论是爷爷还是父母,他们对于土炕的解读和依赖,远远超过我。坝头祖祖辈辈的人,生老病死在土炕上,生命在土炕上的周而复始,乡邻之间的情感如土炕一样散发着温暖,土炕的暖也一直在延续着伟大的父爱母爱……
我一直坚信,家乡的土炕和北方的村庄一样古老,如果说村庄上空一片片、一簇簇、或浓或淡、或青或白的炊烟是乡愁的象征,那么温暖结实的土炕就是家的灵魂,是家的主心骨,就是家和外面的分界线;炕沿头上,就是人间温暖的演绎;炕沿头外,飘摇风雨两肩头。只有跨进了门槛爬上了炕头,身体才会暖和,心底才会安稳,然后长舒一口气,心底对着自己说一声,到家了!因为土炕带给我们的,永远是春天里的一丝暖风,冬日里的一抹暖阳。
家乡地处渭河流域的山区,一年四季,时令的界线分明得就如同小孩喜怒无常的表情一样明显,一进入冬季,天气就陡然寒冷起来,不像现在家家户户都是煤炭火炉取暖,幼时记忆中的老家,家家户户冬季取暖全凭烧热的土炕,所以冬季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脱鞋上炕取暖。所谓土炕,就是用事先打好的土坯和掺了麦壳的泥,砌就而成的那种下空上平且宽大结实的台子,供一家人几年甚至十几年的休养生息,窗外留不大不小的炕眼,用于填充柴草烧炕取暖。填炕的燃料主要是农作物的秸秆树叶和骡马等牲口晒干的粪便,所以家家户户的庄稼人在冬季都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晒填炕”,即把骡马牛等牲口的粪便在自家场院或者路边向阳的地方晒干,以备过冬填炕!中途还要不时的用棍子来回拨动以便晒得更加均匀,那郎仔细劲,就如同仔细在场院晒粮食,一点不敢马虎。因为每天炕洞里的热浪,都是靠这些“填炕”来维持。
说起来,“填炕”是一个很特别的词语,既可以当名词来用,又可以名词动用。当名词讲的时候,“填炕”就是指给土炕里添加的燃料,即农村特有的驴粪、马粪、牛粪、羊粪混合着树叶、秸秆等晒干的柴草。其中牛羊粪最好最瓷实,不但耐烧且燃烧起来温度强。而当动词讲,“填炕”就是指给土炕里添加燃料的动作过程,在老家,“填炕”可是一个技术活,在“填炕”的时候还得用到一个叫“推耙”的木制工具,那是一根粗细长短适宜的木棍,顶端楔装有小半截方形的木块,构造形同一个写的不规范的“丁”字。填炕的时候不能硬把“填炕”往炕里推,而是把“填炕”轻轻地推上去,覆盖在上次燃烧过或者刚点燃的柴火面上,使前一天的“填炕”在燃尽之前又得以续上,从而接着燃烧,如此周而复始,土炕就一直会有温度,有的“填炕”老把式,会让土炕成个把月的持续燃烧而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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