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场舞声中死去的男人(4)

2018-11-11 21:33:25作者:偶酷网来源:偶酷网整理

  其他跳舞者,有的回了老家,有的去了其他子女那儿,有的到周边小区去跳。何萍也去别的小区看过,觉得他们动作精致,自己学不来,不好意思跟着跳,看几分钟就走了。

  她觉得跳舞的人并没有责任,“你如果有病,吵不得,你应该贴个通告出来,或者跟保安说一声。你没贴一次通告,我们晓得你是不是有病呢?”

  周菊梅说,丈夫自尊心强,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有心脏病,衣服领子低了,都会带个玉佩挡住胸口六七寸长的伤疤。她反问,“我不可能说我老公有心脏病,到处去张扬吧?”

  另一名当日跳舞的人也认为,跳舞声音不大,时间也不长,“他老婆不让他下来,不也没事?都是他自己家造成的。”

  何萍说,跳舞的基本都是农村的,没什么钱,捐款的话可能有人捐,但赔偿肯定不愿意。自己平时连二三十块的菜钱都舍不得,几百块钱更没法赔。她反复地说:“我们老人家哪有钱赔啊。”

  “要是自家出了这样的事,你看他们还会这样说不?”陈丽华说,出事后跳舞的人都在逃避,很多不在小区住了。她觉得他们应该负些责任,自己以前跳过舞,也愿意出钱,但没人牵头。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她叹了口气。

  “一切都成泡影”

  10月的长沙,几场雨后,愈发清寒。

小区广场

  小区里行人寥寥,周菊梅从广场走过,总会忍不住停下。痛苦、悲愤、无助,不断撕扯着她。她开始借助酒精来麻痹自己,每晚喝些小酒才能入睡。梦里,贺香槐对她说,我洗完澡就走了,她说等等我,怎么也追不上。

  两人相识17年,双方父亲是小学同学,家在江西吉安市不同的县。周菊梅有5兄妹,她排行老四,父亲是林场森工,母亲身体不好没有工作。从林业技校毕业后,她进林场干了一年,之后去东莞一家厂里做行政。

  贺香槐比周菊梅大4岁,是家中独子,排行老四。父亲做过村队长、乡镇山林规划负责人,后在家务农,母亲帮人接生。大专毕业后,他到东莞机械厂做关务。

  2003年,两人结婚,年底生下女儿贺晓琳,四年后生下儿子贺晓勇。婚后夫妇俩在外打工,父母在家带孩子,过年时才一家团聚。

  在周菊梅眼中,丈夫性格内向又有些小幽默,文质彬彬,不善表达,再生气也不会大吼大叫,在孩子面前也有些不苟言笑。来长沙后,才跟孩子亲近起来。

  他爱运动,爱看书,卧室书架上,一半是他的书,朋友圈和QQ空间里,经常会发些记录生活或是鼓励孩子的话。

  女儿卧室墙上,至今还贴着他手写的龙应台给儿子的鼓励:“孩子我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绩,而是因为我希望你将来会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另一张纸上,他写下年份和孩子们上学的时间表,2025年女儿大学毕业,2029年儿子大学毕业……

女儿卧室墙上,还贴有贺香槐写下的时间表。

  他期待着,儿子上大学后,和妻子回老家种点花种点菜。

  “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周菊梅哽咽起来。

  10月11日晚,记者来到贺家时,周菊梅正在厨房洗碗,贺父一个人在客厅沙发上坐着,贺晓勇在房间写作业。

  房子干净而朴素,有种说不出的清冷。从阳台往下望,广场上灯光灰暗,零星几个人影。偶有小孩子的尖叫声传来,清晰刺耳。周菊梅说,“这还算好的,之前广场舞声音更大。”

事发后,小区广场安静了许多。

  悲痛将这个家庭压得喘不过气。贺父跟老家朋友打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你知道吗?我现在很惨。”

  15岁的贺晓琳仿佛一夜间长大,不再爱偷懒,放假后,她会主动帮妈妈洗碗、找她说话。在学校,她经常睡不着,周菊梅安慰她不要想爸爸,“想哭的话,回来后在妈妈怀里哭”。

  贺晓勇对爸爸印象最深的是几年前,他和姐姐第一次坐火车去东莞过暑假,四个人睡一个小小的房间。爸爸会陪他下围棋、打篮球、踢足球,爸爸赢了他就耍赖哭。而今,他不再撒娇,会挽着妈妈的手,说“妈妈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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