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之所以跟别人吵也只是因为我觉得他们说妈咪二婚不好听,说大姐是别人家的闺女太挑拨离间,却并不是为那句“他俩之间没有爱情”辩驳。
从内心里我还是觉得,爸爸妈咪之间没有爱情:他们一年有三百天在拌嘴,一天有十五个小时在置气,这样的夫妻怎么会有爱情?
作为在他们的争吵中长大的孩子,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从小就特别讨厌吵架。但因为他们是我们的父母,是我们的长辈,是我们忤逆不了也劝说不了的权威,所以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听着他们吵架。
尽管我们难过,愤怒,却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于是,在他们旷日持久的争吵中,我每天都在怀疑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
他们到底是怎么相处了二十年,都吵得这么厉害了,怎么还没离婚?
最终我只能想出这样的答案:因为将就,因为孩子,因为习惯。
因为当年一个难娶,一个难嫁,所以将就地凑合;因为我们几个孩子还没有长大,所以不想离婚;因为在漫长的生活中失去了改变的勇气和想法,所以习惯了。
无论是哪个原因,我都更确信那个结论了: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他们不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也不是因为爱情相濡以沫,更不是因为爱情相伴一生。
可是,因为妈咪今年的病,我突然看清了爸爸有多爱妈咪,妈咪有多依赖爸爸,我这才发现我错了。
爱情可以不是志同道合,可以不是相敬如宾,可以不是门当户对,可以不是你侬我侬,但它必须是心心相印,此志不渝。
而在妈咪的这场病里,我看到了爱情。
事情发生在2017年的7月31日,在距离大四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妈咪在一次体检中检查出来胰头部有一个肿瘤,不知良性还是恶性。
而知道这件事之前的7月,似乎是冥冥之中有所指引一样,从未打过工的我和弟弟都在这个暑假选择了打工。
那时,我刚刚干够一个月的服务员,弟弟也刚刚到电子厂一天。
那天我正在饭店里打扫卫生的时候,姐姐打电话告诉了我这个消息。我原本是不相信的,再三确认是真的之时,我奇怪自己竟然没有像电视里上演的那样哭天抢地,头晕目眩甚至晕倒,我只是觉得我要去医院找妈咪。
我甚至连眼泪都忘了流就直接找老板要出了自己的工资直奔医院。
坐在车上,我一路都是那么地惴惴不安,脑海里一直都在想“肿瘤”这两个字。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想哭。
但我还是听姐姐的忍住了,我不能让妈咪看到我的泪,我必须让她相信自己只是小病不会有事,我必须让她知道我很坚强,这样妈咪才会安心治疗。
所以我等泪都擦干了才敢坐在医院候诊厅的椅子上等待着做复诊的妈咪出来,看体检结果是否有误。
看着医院红红的候诊厅字眼,望着妈咪在里面的那个大门,我多希望这次检查是误诊啊,我多希望妈咪一会儿拿着检查单骂骂咧咧地出来说:“狗屁医生,做的什么检查,吓死我了。”
可是,从那扇门里出来的妈咪却平静得可怕,她没有骂骂咧咧,没有哭天抢地,只是笑着看着我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今天不上班了?”
终于我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地夺眶而出了:“都什么时候了,还问我上不上班,上班重要还是你重要?”
妈咪笑了笑,用她自以为平静却颤抖的声音说:“我没事,医生说了,可能是恶性肿瘤,可能,又不是一定。真是,我自己还是医生,长这么大个东西自己都不知道。得等结果出来,医生才能给出治疗方案。”
那一刻,我看着我当了二十多年医生的妈咪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我也对医学产生了怀疑:“怎么我的妈咪当了这么多年医生,治好了那么多人的头疼脑热,却连自己的身体有了这么大的毛病都没有察觉,一个医生连自己的病都做不了主,这医术有什么用!”
妈咪选择了瞒着离家太远的弟弟,她嘱咐我们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弟弟这件事,她担心他心神不定会出事。她说家里已经有一个人出事了,弟弟离家在外,又是第一次出远门,不想让他担忧。
弟弟是不担忧了,我们呢?
不等妈咪嘱咐完,她就被安排进了住院部。为了照顾她的心情,医生安排的是外科,而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肿瘤科。
我们木然地陪着妈咪登记了住院号,换上了病号服,带上了住院手环,躺在了洁白得可怕的病床上。
然后就像所有人住院的样子,不停地检查,抽血,输液。
很快医生就拿着检查单告诉我们,妈咪体内的这个肿瘤很大,必须手术切除,否则会病变或者危害到其他内脏。
更可怕的是,医生特别说明市医院的医生都做不了这个手术,要请省里的专家来做。
一定很严重吧,不然不会难倒了市里的医生们。
热2020-04-14
热2020-04-26
热2016-08-30
热2016-05-13
热2018-04-27
热2016-0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