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候可能是姐姐最开心的时候,她喜欢看小说,一边看,一边结绒线衣。可是好景不长,后来的日子越来越艰难。姐姐的儿子——我的外甥——从小顽皮,不愿读书,最后交了坏伴,因偷窃判刑,坐了两年牢,释放后变本加厉,学会了吸毒。从此家里不得安宁,天天跟家里要钱,要不到就偷,姐姐不得不把所有东西都上锁,连一袋米也要藏起来。
九十年代中期,国企改革,大批工人下岗。所幸姐姐和姐夫把在农场和建设兵团的工龄算到一起,各有三十年,索性都办了退休手续。那一年姐姐才四十五岁,本以为可以享清福了,偏偏这时候姐夫得了中风,半身不遂。偏瘫后生活不能自理。服侍病人、照顾全家的担子就落到了姐姐一人的身上,她本人也因不善保养身体,落下这样那样的慢性病,还要面对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姐姐得了抑郁症,尽管她自己意识不到,她整日情绪低落、郁郁寡欢,看待事物消极悲观。唯一能给她带来笑容的是她的女儿,我的外甥女萍。萍儿师范毕业在一家机关幼儿园当老师,工作出色,是骨干教师,又是“学科带头人”。萍儿前几年结婚,搬到本市的另一个区,但懂事的她定期回来看父母,萍儿是姐姐最大的慰藉和骄傲。
今夏我回国探亲,听说我要带女儿坐火车特地去看她,姐姐坚决反对,她担心招待不周,让我吃苦。我坚持要去,姐姐没法,从头到尾都在为我们的行程担忧,不停地打我的手机,我们持的是站票,她担心我们没位子坐,后来知道火车没空调又担心我们吃不消。
捧着我给她的治病钱,姐姐不知所措。两天里,我和姐姐大半时间是在泪水中泡过。这么多年的磨难,姐姐显得又老又土,与我父母、我哥和我站在一起,极不协调。她原本白晰的皮肤,经常年日晒又欠缺保养,变得黝黑粗糙,那煤城的煤渣粉尘像是永久地留在了她的毛孔里。姐姐嗓门粗大,说话操着不自觉模仿来的北方口音,浑浊的眼睛里已找不到任何灵气。每每看到她又干又皱的脸上绽开的憨憨的笑容,我的心被撕扯着。如果我们生长在同一个家庭,同样优越的环境,天资好的姐姐会读高中,会考上大学,前途不应比我差。而现在的姐姐是一个地道的家庭妇女,心里记的、嘴上挂的永远是柴米油盐。姐姐不怨天尤人,从不认为应该得到我父母给她的任何好处。相反,她总是设法以各种方式回报我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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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曾跟我说,她有两个家,父亲一边、母亲一边,可又觉得哪边都不是她的家。姐姐厚以待人,两边关系都处得很融洽。但我知道,外婆才是她心中永远的家,外婆活到九十四岁,去世那年正是姐姐知天命的岁数。我对外婆的感情也非常深厚,她去世时,我因工作走不开,一直为没回去抱愧。半年以后,我回国探亲,与姐姐谈到外婆时,两人恸哭不已。
“我和奶奶相依为命整整五十年,她一走,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漂在海里失去那一叶小舟的溺水者。”姐姐抽泣着。
我知道,无论母亲怎样弥补,也代替不了那份母爱、那份浓情。这是时代悲剧,是耶非耶暂不论,我清楚,母亲心里永远抹不去那份内疚,西谚云“时间治愈一切伤害”,但我内心的沉重很难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轻。把埋藏在心中的事写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姐姐的故事,知道我在天涯海角有一个苦命的姐姐,或许我会稍微轻松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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