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大代表性侵后的850天:“我们家都是无期”(2)

2018-11-09 09:20:19作者:偶酷网来源:偶酷网整理

那段时间,她一出门,就感到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她在遗书里写,“我想处对象,因为我缺爱”。她还提到了爸爸,写了两遍“我很想你,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满洲里巴掌大的破地方,只有没发生的,没有不知道的。” 胡云妈说,为了逃避指指戳戳,他们两年前搬家了,从满洲里搬到齐齐哈尔。

2016年6月末,夫妻俩曾带着胡云去北京、天津看病。妈妈不敢告诉她,以出门散心的名义,哄着瞒着。胡云不知道坐飞机要去哪里,拉杆箱里只装了洗漱用品和几件换洗衣衫。路上,一到人多的地方,她就攥紧妈妈的手,手心冒汗。

北京市垂杨柳医院诊断,她的症状为“创伤后应激障碍”、“亚木僵”。到其他医院住院治疗了一段不见好,父母又带她去北戴河。

2016年06月29日,内蒙古自治区满洲里市,一名受害女孩的精神病检查病历。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面朝大海,她待在宾馆不出屋,对所有的提议都说“不”。最后,妈妈问她,“咱不回满洲里了,回老家,行吗?”她答,“行。”

那是父母印象中,胡云最痛快的一次回答。

两年多来,24小时监护女儿、伺候吃饭盥洗、没话找话地跟她聊天,几乎构成了胡云妈的全部生活。由于整日缄默不语,胡云被迫辍学。每天吃两颗药——劳拉西泮片和盐酸舍曲林片,治疗精神隐患,“给就吃,什么也不问。”

手机上交给公安机关后,胡云切断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小白鞋摆在家门口,鞋底和鞋面一样白。搬到这栋老居民楼后,她没再下过楼。偶尔拿起iPad玩切水果,水果们被她狠狠划过的指尖拦腰斩断,妈妈担心地问,“这游戏那么好玩吗?”她不吭声,划了一会儿才说,“嗯,好玩。”

胡云说完,妈妈更担心了。

“我媳妇头发这一年掉的,都秃了,你看看。”胡云爸扒拉两下妻子脖子,示意让她低头,脑袋顶右边稀楞楞地划过几根黑发,露出一块拳头大的头皮。自去年的某一天开始,她疯狂掉发,如今已接受了斑秃的现实,妆也不再化了。

“你还有什么毛病,说呀!”在胡云爸看来,妻子身体上的变化,是见证这次创伤的物证,他急着展示。

2018年9月5日,胡云又是一整天没说话。胡云爸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法院,他压低嗓门,到屋外楼道接听。呼伦贝尔市中院负责青少年案件的工作人员说,高院的二审判决判决下来了,让他去取判决书。

胡云对身后正在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二)

性侵丑闻的曝光始于胡云买安眠药。

她问药店,有没有那种小狗吃了会死的药,店员没卖给她。2016年5月10日,陪她去药店的同学把这件事告诉了班主任。老师问她怎么回事,她讲了被强迫“接活”的事。

胡云把这些事写在遗书里。此前一个月,她认识了另一所学校的高中生徐某并发展成男女朋友。没多久,和徐某同校的高中生王红(中间人)就找到她说,“你现在关系很乱,让你接一次活。”4月10日,她在王红的强迫下“接活”,与“老姨”发生了性关系,那时她不知道谁是“老姨”。“我不得不去,不去她们就打我。”她写道。

胡云2016年5月书写的“遗书”。新京报记者陶若谷摄

警方介入后,又依次发现了13岁的李莉、14岁的吴月和周畅、15岁的林晓。她们都举报曾遭遇“老姨”性侵,“老姨”名叫石学和,是满洲里市人大代表,福润兴酒店法人代表的父亲。被胁迫的性交易就发生在这家酒店的9层。

李莉见过王红扇胡云耳光,用脚踢肚子,打了有5分钟,还对李莉说“你要不听话,也和胡云一样。”在酒店房间里,“老姨”揭开胡云浴巾时,吴月被王红胁迫,躲在厕所里看守、收钱。

女孩们连续好几天配合警方调查,直到涉案的八名犯罪人被全部揪出,这起令人瞠目的性侵未成年少女案才彻底浮出水面。

警方调查发现,王红和四名无业女性是“中间人”。她们通过陌陌、QQ等网络聊天工具物色男子,推荐女孩,再用殴打、恐吓等暴力手段强迫低年级女生提供性服务,并把已经受害的女生发展成下线,将“接活”的包袱转嫁给更弱小的人。

警方向法庭公布的调查内容显示,五名犯罪的“中间人”里,有一至两名最初也遭遇石学和的性侵。

石学和时年52岁,其家族在当地经营房地产和建筑工程公司。另两名罪犯是:34岁的赵洪波,曾在满洲里海关货运列检中心工作;42岁的常忠义,曾在中国银行满洲里市分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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