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配的窘境是延迟婚育的重要前置条件,中山大学公共事务管理学院副研究员钟晓慧对《财经》记者介绍,1990年至2017年,全国平均初婚年龄从21.4岁提高到25.7岁,平均初育年龄从23.4岁推迟至26.8岁。
一直以来,农村及流动人口“超生游击队“的形象深入人心,他们普遍被认为是对生育率贡献最大的群体,实际的情况则恰恰相反。北京大学中国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社会学系教授郭志刚对《财经》记者介绍,农村是2005年之后生育率下降最大的区域,流动人口的生育率也大大低于全国总体生育水平。
清贫限制了生育力
七夕那天,佳文本来的计划是下班和老公一起吃个饭,或者再看个电影,但她下班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丈夫进家门的时间是23点58分。
佳文来自河南,和丈夫2014在北京结婚,他们都是典型的县城少年,读完大学在北京闯荡,当时婆家出了10万元,佳文家掏了30万元,加上两人的积蓄,贷款110万元买了房子。老公很要强,起早贪黑地工作,三年后把岳父出的钱都还上,女儿也出生了。婆婆开始时畏惧到北京来生活,宁愿出钱给孙女请个保姆,一年之后,她还是来了。“保姆总不如自家人照顾的更好吧。”佳文说。“这也是我们觉得亏欠婆婆的地方,因为孩子让他们两地分居。”
佳文夫妇都是铁定不要二胎的工薪族,女儿身上每月约5000元的消费已是负担不轻,一旦怀孕在公司里又会被贴各种“标签”,生育期间工资减少至少一半。“我算是不错了,产假期间每月还能有2500元,怀孕后我加了不少微信群,里面一些妈妈产假都没有收入,想生二胎的恐怕都不到5%。”佳文说。
也是因为经历过回归职场的艰难,“北漂”李可和佳文一样坚决不要二胎。
“几年前为了能在北京安居落户,已经掏空了双方父母的家底。儿子的日渐长大,幼儿园和各种特长班的花费也让我们吃不消,还需要还房贷。”李可说。为了减轻丈夫的压力和自己顺利回归职场,李可的公公婆婆从老家来到北京帮忙。四个大人一个孩子,挤在一套两居室里。
如果生二胎,就要换房子,车也要换大的,经济重担都压在丈夫一人身上,老人年纪大了,照顾孩子的精力有限,李可自己又要面临一场“职场断裂”:“我好不容易熬出来了,肯定不会再入一次坑。”
与农村不同,在都市里生活的年轻人与原家庭有着较为清晰的界限,距离不但加剧隔代照顾孩子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成本,在突出着情感链接的同时,也隐藏对养老的担忧。
在县城和乡村里,大家庭向新家庭透支性转移资源的过程,同样在都市流动的新中产阶层中发生,双方家庭不仅更有意愿出巨资为下一代买房,也不惜千里迢迢投入劳动力,为孩子照顾下一代。
钟晓慧说:我们首先应追问,为什么中国父母是这样的境况?这与养老保障不足有直接关系,父母给成年子女买房、带孩子,某种程度也是给自己投资一份亲情和保障。
在城市里买房实际也主要是男方及其父母的责任,这既是女性权利缺失的原因,也是结果——同农村一样,城市女性在家庭和生育的付出,同样要求与之平衡的房产以及它所确认的婚姻与生活稳定性——这种不平衡也会延伸到作为独生子女的女方家长的养老问题。
从结婚到生育,从农村走向县城再到都市,在过去的40年里,这是两条互相纠缠的路线,一代人的运行轨迹,都为下一代的未来打下基础,成本也随着这种流动越来越高。
在佳文和李可这里,一代家庭的资源已经远远不足,不得不将两代家庭的“生育总精力”紧密绑定在一起。
子宫保卫战
文思在和《财经》记者聊了4个小时后赶回家,丈夫、保姆带着哭得眼睛通红的小女儿在电梯口列队迎接。
文思32岁,是3个女儿的妈妈。每天晚上睡觉时,只有大女儿肯安稳的躺在床上,丈夫和她各自在客厅和卧室里捉住尽力挣扎的“一只”,交换幽怨的眼神:生这么多,都怪你。
同样是“北漂”,文思是少数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突破“生育总精力”稀缺状态的妈妈。重点师范类大学毕业,结婚前曾是教育培训机构的老师。虽然自己是高考的受益者,也从事教育工作,但她不想孩子再走这条路。
文思说,这样的教育体系成本高昂,回报却有限——以透支孩子学习兴趣和动力为代价,通过各类打分体系的筛选,最终只能勉励维持父母已经完成的城市化迁徙和阶层提升。
《北京遇上西雅图》开拍的2012年,文思动用家庭的部分资源,赴美国生产大女儿,一年后的春天,那部上映48天的电影以5.2亿元的票房刷新了当时的国产爱情片记录。同样让人们感兴趣的是,众多像文思这样赴海外生子的妈妈们所铺陈开来的故事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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