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后,文思发现自己再次怀孕时已经12周,她和丈夫决定生下孩子。根本不符合计划生育政策的“意外”让她也没有多少选择,文思陆续在美国生下二女儿和小女儿。
他们的决定受到了父母的极力反对,在上代人心中,计划生育思想根深蒂固,“他们都是知识分子,在国企工作,坚定地认为多生孩子是农村妇女愚昧落后的表现。”文思说。
文思的父亲甚至给女婿打电话,希望他能以丈夫的身份阻止文思,丈夫的支持让她感到欣慰:“子宫是她的,我凭什么阻止?再说,我们有什么权利决定一条生命的去留?”
尽管家庭条件算宽裕,3个孩子的养育压力也是实际存在的,丈夫也因此辞职回家和文思搭档带娃。文思和丈夫“保卫子宫”的行动,并非情绪之举,它还触发了一个让别人看来很意外的结果——成为文思创业的动力。
2015年,当时还是文思自己在家照看两个女儿,她一周三次亲自去北京新发地市场为孩子们选购食材,邻居和朋友也找她代购,作为感谢往往会多付一些钱。文思发现,一周下来代购的盈余已足以支付家里的所有食物开销。
这是一桩不错的生意,她尝试扩大规模,除了零散销售也为一些超市和餐馆提供果蔬生鲜。为了应对不断扩展的业务,她在新发地租了一间冷库,每天凌晨三四点她都要赶到新发地,亲自挑选和进货,安排工人包装入库再发货,一直到早上九点多。
在生育这个问题上,文思的角度是“完整的女性权利”,围绕在女性身上的认知乃至偏见和歧视,都在加重她们的生育负担,家庭、职场与财产也都是它们发生的场域。
文思以妈妈的身份开始创业,不但理解了女性背负生育与职业的双重艰难,也理解了企业主“左右为难”的局面:“男性员工不论是否有孩子,都会是一个完整的劳动力,如果女性员工有了孩子,那实际上只能算半个劳动力。”
社会舆论和传统观念同样对已育女性带来压力。让文思愤愤不平的是,丈夫抱着女儿出门散步十分钟都能获得小区居民的一致赞赏,她抱着女儿出门只会被夸奖“命好”,有一个愿意带孩子的老公。
“为什么要求女性能顾家还得工作,都要是‘超人妈妈’,丈夫只要不吸毒不嫖娼不家暴就是好丈夫了?”
文思总结,她身边的多子女家庭大多具备三个特点,首先是夫妻双方父母家庭能够给予“锦上添花”的支持,至少不增加新家庭的养老负担。文思的父母曾是央企职工,婆婆是医院返聘的医生,长辈们身体健康且拥有稳定的退休保障。其次是多子女家庭中丈夫都乐于参与到育儿之中。更重要的一点是,夫妻双方至少一方拥有自己的公司,“生意可能没有以前好做,但是底子还在、家里没有经济压力” 。这意味着更加丰裕的收入,能够为“生育总精力”持续输入资源。
对城市职场女性来说,工作与养育孩子之间的矛盾,是她们身上的主要负担。要想城市女性的释放生育信心,在钟晓慧看来,公共政策及资源供给方面,存在两个层面的缺失。
一个层面是政府,托幼(0-3岁)普惠型的服务体系处于稀缺状态,市场的托幼服务价格非常高昂,因此需要个人和家庭投入很大经济、人力、时间等成本。此外,社区互助也是目前国内没有开发的托幼保障资源。“我几乎没有听过在中国哪个城市里的社区,父母之间互相帮忙带孩子成为一个常规做法,但在韩国和英国是有这样的志愿互助组织,也有规模不大但是成形的社会组织提供育儿协助服务。”钟晓慧说。
另一个层面是育龄女性在劳动力市场就业和晋升时受到歧视,全面二孩政策实施之后情况更严重。
钟晓慧认为可以从三个方向探索。首先是补偿企业用工成本,比如政府制定减税、补贴措施,协助建立短期顶替轮岗制度等。“让企业完全承担责任,甚至谴责其不道德、不负责任的歧视女性并无助于解决问题。”其次是通过建立父亲产假等激励措施,鼓励男性更多投入到家务劳动和儿童照顾之中,而不仅仅只是往家里交钱的角色。
第三是全社会承认女性在家务劳动和育儿付出的价值,为女性提供切实法律保护和福利支持。比方,对有养育孩子压力的母亲发放儿童津贴、减免税费,为女性重返职场提供各项支持、切实保证女性的就业机会等,对家庭付出的女性能够获得补偿和帮助。
“当然还有其他思路,就是孩子的抚养及教育国家全包了,完全不需要夫妻来管。这只是理想状态,并不现实。”钟晓慧说。
相信妈妈们,相信生育力
20多年来,中国总和生育率一直是个“神秘”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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