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歌再谈《霸王别姬》:扮演程蝶衣是张国荣的宿命(6)

2018-11-25 19:57:40作者:偶酷网来源:偶酷网整理

在这紧张拍摄的六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一直就没有机会去看望他,都是我的制片主任白玉和我的妹妹陈凯燕去照应我的父亲的,我的内心当时是极度不安的状态。

我父亲这辈人真是经历了大沧桑,但是他也教给了我很多很多的东西,我觉得我个人的悲情情愫可能也糅杂到了这个电影中间。

我当时也想办法安慰我自己,我说“素衣莫起轻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我父亲也许到了清明的时候就能好了,就能回来了。

但最终他的病还是越来越重,两年以后还是走了,所以《霸王别姬》这部电影永远和我的亲情融合在了一起。

我到戛纳得奖之后拿着奖杯回到家,那个时候距离他离开其实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他说我拿着拍张照,拍的时候那笑容真像个小孩儿。

陈凯歌在北京电影学院

我也有机会通过拍摄《霸王别姬》在生于斯长于斯的北京城内四处乱走,王府、故宫、公园、道观、寺庙,各种各样的地方,其实也有一种很深的感叹在,就是这个老北京已经消失了。

而《霸王别姬》这样的故事,《霸王别姬》中间的人物都是依附于这座城市的,当这座城市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的时候,那样的人就再也不会出现了,这是很强烈的一种感觉。

我在电影停机不久,杀青宴吃过,虞姬自刎之后堕入梦乡,突然就梦见张国荣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走进来笑容满面地对我说:“从此告别了”。

《霸王别姬》

我就醒了,不知何故就掉眼泪,后来泪眼朦胧之际回想,此时距离他离世还有十年,但似乎这个梦就预示了他最后的结局。

我总觉得张国荣这个人就是现实生活中的程蝶衣,扮演程蝶衣就是他的宿命,他到底还是用人戏不分,自行了断的方式为程蝶衣画上了句号。

每次想到这个地方我都强烈的感觉到命运是真实存在的,所以说到底《霸王别姬》不是关于社会的,不是关于时代的,也不是关于集体的,而是关于一个人的。

从我自己的体会讲,艺术永远是关于个人。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之后

有一位已经不在的作家汪曾祺,他爸爸是画画的,他自己是写小说的,他说他从他爸爸那儿就学到了一个东西,我看之后觉得挺棒的。

他说他爸爸画画之前站在桌子前面半天,说先有一团情致出来,然后再说怎么样落笔,怎么样构思。

其实无论《霸王别姬》也好还是《黄土地》也好,都是先有了这团情致才有的,可你说这情致是什么,很难说的清楚。

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算,我自己就觉得既然想做电影导演了,跟着自己的念头做就好。

所以我才会特别想到电影节这件事儿,大家都知道1993年这部片子拿到了戛纳的奖,然后到次年又拿了奥斯卡的两个提名,后来又得了金球奖等等,应该说这个电影给了我很多。

张国荣、巩俐、张丰毅、陈凯歌在戛纳电影节

戛纳这样的电影节之所以充满了魅力,成为很多不同年龄段的电影人们所向往的电影殿堂,就因为它的不可知——

你不知道哪部电影会成功,会获奖,你也不知道一个什么样的新潮流会以什么样的新的方式突然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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